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应激反应(stress reaction)——观《人工智能:AI》有感

我看了《银翼杀手Blade Runner (1982)》之后,想起很早以前看过的一部电影《人工智能 Artificial Intelligence: AI》,突然觉得那简直就是专门拍给小孩的恐怖片,“莫妮卡的儿子马丁重病住院,生命危在旦夕,为了缓解伤痛的心情,她领养了机器人小孩大卫,大卫的生存使命就是爱她。马丁苏醒,恢复健康,回到了家里,一系列的事情使大卫‘失宠’,最后被莫妮卡抛弃。”我记得当年这部片子让我陷入了长久的恐惧之中,我害怕自己是那个假的孩子,只是某个人的替身,害怕自己在这个世界上不那么独一无二,害怕被父母当做某种获得爱的工具,我相信这种害怕被父母抛弃,害怕自己被取代的恐惧是刻在每一个小孩灵魂里的,如果我对父母而言都不是独一无二的,如果连父母都可以轻易抛弃我,那么还有谁不会抛弃我?

图片[1]-应激反应(stress reaction)——观《人工智能:AI》有感-蛙蛙资源网

我曾经觉得猫咪的应激反应很奇怪,稍微受了点惊吓就开始不吃不喝生大病,很容易就去世了,当时我归因于小猫很脆弱,而大猫比如老虎狮子就很强大,人类就更是强出天际,带着战争后遗症都能顺利活下来。是真的吗?我们不妨扪心自问一下,我们真的从创伤事件中活下来了吗?我们想要确定有人深爱自己,想要确定自己在某处独一无二,实际上就是在回答“我是谁”这个问题,想要通过某种关系确定自己在这个世界的位置。主体既是以主体间的方式存在,其本质又是个体性的,主体间性就是个性间的共在。海德格尔指出:“由于这种有共同性的在世之故,世界向来已经总是我和他人共同分有的世界。此在的世界是共同世界。‘在之中’就是与他人共同存在。他人的世界之内的自在存在就是共同此在。”海德格尔认为有两种共在,一种是处于沉沦状态的异化的共在,这种存在状态是个体被群体吞没;另一种是超越性的本真的共在,个体与其他个体间存在着自由的关系。“对话”、“原初性理解”、“谈话集体中沟通彼此的主体间性”等方式支持着我们的生存,也支撑和构造着人类行为的实践理性。我们需要在和他人的关系之中确定自己的存在。然而,替身有什么必要存活于世,又有什么资格渴望爱呢?他身边的一切关系都是假的,他渴望的一切都是错的。如果你能理解大卫只是另一个小男孩的影子,他生来就被某种程序控制着,他的存在就是为了爱某个失去孩子的母亲,即使她恨他,怕他,抛弃他,他也爱她,这份爱会持续到千年之后他们共同化作尘土,那么你就能理解大卫为何因绝望而坠海。

人类小孩同样不懂成年人的伪装,只会一心一意爱自己的母亲,这也是某种不得不执行的基因编码,和大卫最初的行为别无二致,那之后呢?我认为儿童是从开始意识到得到无私的母爱是无望的,母亲只是千千万万普通人中的一个,而自己也是一个可以在任何时候被取代的个体时才开始慢慢长大的,更长大一点,就可以慢慢哀悼那母子间从未存在过的亲密关系,像泰迪熊一样熟练缝合自己身上的伤口,逐渐意识到世界是多么大,而个体是多么渺小,我们想要的那种唯一和永恒在这个宇宙中并不存在,我不想要那和母亲在一起的虚假的被爱的美好的幻觉,只想和这个世界一起永久沉睡。不过这一切都没什么关系,这个宇宙也未必是唯一和永恒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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